“卢沟桥事变”揭开了中华民族全民抗战的帷幕。抗战歌曲对唤醒全国人民的国家意识、鼓舞军民斗争精神，发挥了润心励志作用。在中国共产党创建的晋察冀根据地，音乐工作者谱写出一批富有时代特质的抗战歌曲。时过境迁，这些浸透着晋察冀军民鲜血的战歌，作为抵御日寇侵略的一种抗战文化，已然成为中华民族的国家记忆。研究晋察冀抗战歌曲，对于深入认识中国人民抗日斗争的壮阔场景，具有独特的历史启迪意义。
一、晋察冀抗战歌曲创作之火
晋察冀边区是华北地区抗击侵华日军的重要战场之一。中国共产党领导抗日军民在此粉碎了日军频繁“扫荡”和“治安运动”，取得一系列重大胜利，根据地建设得到全面发展。
每当一个国家或民族处于生死存亡关头，都会涌现出一批伟大的艺术家及其不朽作品。中共高度重视歌曲在民族解放斗争中的宣传功能，秉持红军传统，伴随晋察冀边区创建，1937年10月后陆续组建了一批歌曲创作队伍。以晋察冀军区抗敌剧社、西北战地服务团、华北联合大学文艺学院为核心，火线剧社、尖兵剧社、群众剧社、前哨剧社、前进剧社等演艺团体从太行山区向冀中、冀东平原诸地渐进式拓展。先后有吕骥、周巍峙、卢肃、李劫夫等音乐工作者，携手邵子南、牧虹、田间、方冰等词家，围绕晋察冀抗战形势，紧紧把握武装斗争、民主建政、改善民生之主题，适时创作了《生活在晋察冀》《反法西斯进行曲》《民主政权歌》等抗战歌曲，热情讴歌了边区军民高举统一战线旗帜，同仇敌忾，共守家园的斗争精神。他们的歌，响彻在冲锋陷阵的战场，演绎在“政治攻势”的炮楼，传唱在春耕秋收的田间，竞唱在民主选举的会场，于鼓舞军民斗志、传播抗战精神堪称“雪中送炭”。
作为文化建设的鲜活内容，抗战歌曲在晋察冀得到充分建设。组织方面，中共北方分局设有“文化工作委员会”及其领导的“文救会”“音乐界协会”，①并就创作队伍、人才素质、传播使用等事项谋篇布局，有力保障了歌曲创作及表演的健康发展。技艺方面，有周巍峙、卢肃、王莘等人领衔，熟谙写歌之道。借助联大音乐系、西战团等基地传习，培养了大批作曲人才。传播方面，以《晋察冀日报》《歌创造》为代表，有多种纸质传媒刊印，促进了歌曲创作适时面世。机制方面，边区政府多次组织创作评奖，激励作者深耕高产。凡此，促进了抗战歌曲在晋察冀的蓬勃发展。霎时间，广袤大地有了一种融西方作曲理论与民族音乐特别是晋察冀元素有机结合的抗战新“文化体”。
以爱国主义情感为核心的抗战歌曲，在抗战中发挥了“宣唱法理、开导众心”之功能。大敌当前，创作者勇担民族大义，各种题材、体裁的抗战歌曲如烈火般燃遍晋察冀大地。仅在1942年边区组织“军民誓约运动征文”中获嘉奖的作品就有70首。②为开展抗日救亡歌咏活动提供了丰富作品，彰显了晋察冀军民强烈的民族自醒和文化自觉。
二、“版本”视域中的晋察冀抗战歌曲
（一）“国家版”的宏大叙事
1957年，中国青年出版社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出版了《抗日战争歌曲选集》，③这是对抗战歌曲全面收集的一次国家层面的文化行动。该“选集”共收集歌曲2200首，遴选997首，分编为四集，按“四大主题”编目，有221首作品入选第三集（晋察冀和冀热辽解放区）专辑。这部由全国、全军音乐工作者收集的“选集”，囊括晋察冀之北岳、冀中、冀东、冀热辽四个分区各剧社的作品，多为专业工作者所写。涉及群众歌曲、轮唱、合唱、歌剧、校歌等体裁，有较成熟的和声性音乐思维与作曲技巧，也有浓郁的民歌风语言。真实反映了抗战歌曲在晋察冀边区的发展水平、内容题材和创作技艺以及与之抗战形势、中心工作的有机结合。每首作品的创作地点、时代背景、传布地区、词曲作者有简明标记。“选集”的出版对于全面认识晋察冀抗日战争史，是一本切近的权威性“歌集”。
“诗言志，歌咏言”。抗战歌曲是晋察冀边区生活中最红火的群众文化现象之一，在中共各级组织和民主政府领导下得以充分发展。“选集”是这种火热生活的写照。首先记录的是一组晋察冀“抗敌歌”，122首作品雄踞半壁江山。许多抗敌场面历历在目：从号召民众《参加八路军》《好男当兵保家乡》的急切“动员令”，到八路军指战员《破路》《交通战》《骑兵歌》《夜袭之歌》《夺取涞源城》的“战斗进行曲”；从民众《当向导》《看护伤兵》《支援前线打胜仗》全民参战的“好汉歌”，到与敌短兵相接的《打击“归顺班”》《叫他越治越不安》的“政治攻势”歌；从八路军《狼牙山五壮士歌》《创造模范营连》等“子弟兵进行曲”，到民兵积极参战，发挥特殊战斗力的“李勇组歌”，都给予深入挖掘和礼赞。其次是讴歌边区民主与民生建设。从《整滩歌》《春耕小曲》等劳动歌，到《拥护中共双十纲领二十条》《财政经济政策好》等经济歌；从《妇女做鞋组》《太行上的青年》等社群的抗战活动，到《王禾小唱》《誓死不投降》等表现抗日军民的宁死不屈……深入揭示了晋察冀抗日斗争的壮阔。周巍峙之《新中国的姆妈》写于建党19周年，值抗日斗争最艰难时刻，首次将共产党全心全意为人民谋福祉的政治品质高度概括，与山东根据地《跟着共产党走》成为最早一批“颂党之歌”。④1939年王莘谱写的《选村长》，则叙述了民主建政之基层建设的成功实践。
总之，“国家版”晋察冀专辑通过“一般抗战歌曲及军歌”“颂歌及纪念歌曲”“抗日军民劳动生产及民主生活歌曲”“妇女、青年、儿童歌曲”诸题材展现了抗敌斗争的庄严与多彩，堪称以音乐记录边区抗战的全息图景，为认识晋察冀抗战文化、研究全国第一个“模范抗日根据地”提供了历史场景和学术田野。他们的实践，上承“左翼音乐运动”与鲁迅艺术学院传统，在体裁、技法、风格，尤其作曲家思想意识和创作意志方面，成为解放战争时期革命歌曲创作的重要基石。曹火星、罗宗贤、唐诃、生茂、晨耕、田光、遇秋、石磊等作曲家，都曾在晋察冀所属剧社工作，创作气质和作品个性富有晋察冀文化特色。对新中国歌曲创作的积极影响不容小觑。
（二）“地方版”的拾遗补阙
所谓地方版，是由地方音乐工作者等人士采集、编辑、出版的歌集，是研究晋察冀抗战歌曲的重要组成部分。
1.王瑞璞主编《抗战歌曲选》
百花文艺出版社1991年出版。自1980年始，中共河北省委党史研究室开展征集“抗战歌曲”活动，历时十年收集3000首，遴选、出版501首。作品上限“九一八”事变，下迄抗战胜利，涵盖河北省各类抗战歌曲。既有聂耳、冼星海、安波、马可等音乐工作者的作品，也有民众用民歌加工的“顺口溜”。许多作品经由“群众忆唱”重新面世。成为抗日救亡歌曲在河北传播的一部省域抗战文化“音乐全书”。体现了中国人民十四年抗日战争在河北的壮阔场景，蕴含着“酝酿”“热潮”“高潮”三个阶段的众多作品，⑤于认识抗战歌曲在华北前线流布、创作及艺术影响，堪称珍本。
2.付东华主编《平西抗战歌曲》
河北省涞水县历史文化研究会等编辑，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2018年出版。收集活动始于1988年，刊印332首。
平西指平汉铁路以西、太行山以东的崇山峻岭地区。抗战时期，有挺进剧社、先锋剧社、群众剧社、战线剧社为代表，在此创作了一批颇具影响的抗战歌曲。如群众剧社曹火星创作《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再如流传在涞水、涞源一带的抗日民歌《打黄土岭》，记录了八路军抗敌的重大胜利“捉住日本鬼三百名，打死日本的阿部中将，”反映了1939年11月初，八路军在涞源黄土岭歼灭日军千余人的战斗细节。这首歌曲的演唱者赵田是八路军涞涿营战士，由涞水文化馆刘阜先生1988年采集，弥补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史与音乐史相关文献的缺失。
3.晋察冀文艺研究会冀中分会编《冀中平原战歌集》
1988年内部编印，收录抗战歌曲117首，为当年此地部队文艺工作者、县区剧团创作、演唱，收录一批大型作品。如罗品作曲《麦浪大合唱》，小流作曲歌剧《王秀鸾》、陈春耀作曲歌剧《抗日人家》，沈雁作曲小调剧《夫妻俩》。同时，重现了当年一批作品。如卢肃1940年创作的《平原大合唱》，“手稿及油印本在战火中被毁，除《群众力量大如山》被《抗日战争歌曲集》外，《平原烈火》《夜行军》系根据回忆重新补写。”⑥此外，一批在此开展抗日宣传的音乐工作者被记录在册，如路玲、刘光人、李壬林、付铎、崔嵬、管林、李惠等人，于研究冀中平原抗战歌曲颇具“人缘”。从功能看，该集收录两首对敌“政治攻势”作品，即《日军思乡歌》《独坐炮楼》⑦，前者写对日军攻势：“可叹我新婚三夜好梦正长，最可恨军阀专政送疯狂，调兵遣将侵略忙，征兵令下如火急，无奈何离家别亲远渡重洋”；后者唱对伪军攻势：“独坐炮楼闷沉沉，手拍胸膛口问心。你本是中国老百姓，为什么来替敌人卖命。”当年他们深入敌伪据点演唱。丰富了全国抗战歌曲“政治攻势”题材。
4.李瑞林、冯瑞华搜集整理《抗战歌曲集》
2009年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歌曲集”采集于河间、任丘、大城、高阳四县，以126首作品反映冀中七分区军民抗战生活。抗战胜利六十年后由民众自发收集，偶遇偶采，许多作品依旧留在人们记忆中，基本保持原貌，甚至说得清楚原委。
冀中区是敌占区，更是游击区和抗日军民的根据地，该“歌曲集”作品有三类。一是著名作曲家创作。如《高粱叶子青又青》系吕骥《新编“九一八”小调》，张寒晖作曲《叫老乡》在此流传甚广，有《动员老乡抗日歌》《快去把兵当》等，冼星海的《到敌人后方去》改唱为《抄敌人的后路》。二是晋察冀音乐工作者所创。如田工谱曲《我们需要共产党》，1939年写于冀西，传至冀中改称《中国需要共产党》。徐曙作曲《王老三减租小唱》，此称《我村有个王老三》，97小节“瘦身”至45小节，原谱所载“嘎咕”“格浅”等阜平方言，至此不见踪影。三是民歌填词作品。如“孟姜女调”填词《军队与老百姓打成一片》《我们的妇救会》；《探清水河》填词《缝棉衣》《打他个小伏击》；“妈妈糊涂调”填词《五劝妇女歌》《相持阶段》；“对花调”填词《秋风起叶儿黄》；“苏武牧羊”填词《劝日兵》《别打枪》。“盘查通行证”填词作品最盛，如《叫老乡你是听》《省下俩钱救中国》。从题材看，《快组织起反侵略阵营》《两党合作中国不会亡》表达民众期盼国共合作。《吴村歼敌》记录了全歼偷袭西吴村日军的战斗。《攻克肃宁县城小唱》篇幅百余小节，诵唱八路军攻克县城时获“两挺半机枪”的有趣故事。⑧所唱内容与《晋察冀画报》胜利“入城”照片⑨呼应，凸显史料价值。边区建设先后开展了意义重大的“拥护双十纲领”“军民誓约”活动。《张家的三大妈》对群众认识“双十纲领”颇有教育。老干部赵洪岸演唱《军民誓约十大条》，再现了“誓约”细节，如“掩护革命力量要做到，敌人来了不带路，不给敌人修碉堡”。
总之，本“歌曲集”以几十个村庄流传的作品，折射抗战歌曲在方圆百里的传布，显露着冀中与冀西在“流布”与“原创”方面若干线索。
5.陈春森等编《晋察冀根据地歌曲选》
1997年刊印，所辑作品均刊于《晋察冀日报》，其中38首抗战歌曲系1938年至1945年刊发。
报纸有传播信息量大、传播速度快、受众面广、保存时间长的特点。《晋察冀日报》是传播抗战歌曲的重要途径，刊登歌曲有《为中共而歌唱》《万岁，中国共产党》《麻雀战》《地雷像个大西瓜》《不替鬼子当兵》《双十纲领出来了》《拥军公约歌》《拥政爱民公约歌》等，在宣传全民抗战理念，动员民众投身抗日上发挥了“喉咙”作用。陈春森诸君所辑这组歌，为深入了解晋察冀抗敌斗争丰富内涵洞开一扇“新窗”。如1939年5月刊发贺绿汀《义卖歌》，背景是《新华日报》在重庆组织抗日义卖，号召人民“集中涓滴财力，坚持抗战到底”，贺绿汀应邀为“献金”谱曲，同月17日《新华日报》刊发，数月后《晋察冀日报》转载，以示晋察冀根据地声援。吕骥谱曲《边区儿童团歌》刊于1940年4月，是担任华北联大音乐系主任期间所作。时任《晋察冀日报》社长的邓拓，撰词谱曲《晋察冀行军》以及《晋察冀日报社社歌》，彰显新闻工作者歌曲救国的责任心。赵尚武（笔名“上午”）谱曲《不管他几次“强化治安”》1941年12月刊发，表达了粉碎日军“治安”的决心；王莘作词谱曲《过来吧伪军的弟兄们》刊于1942年3月。两歌入选边区“军民誓约运动征文”作品并获奖。⑩1943年秋，卢肃创作《团结就是力量》、曹火星创作《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于1945年9月和10月刊发。因此，这册歌选虽然数量少，却有许多作品成为经典。即经过报社编委围绕选题内容、时代意义、音乐技艺等要义筛选，作品的思想性、艺术性更强，沉淀为一种晋察冀的记忆。
综上，五册“歌选”“歌集”以其视角低平、距离近视之优势，从多个编辑向度展示了晋察冀抗战另一组历史场景和艺术风采。无论当年作者或歌者，抑或当代传唱者与采编者，以各自生活经验和文化涵养，表达出对抗战歌曲、抗战精神与抗战文化蕴涵的国家意识和民族情感的敬仰，弥补了“国家版”在篇幅、选题、数量等方面的缺失。
（三）“文字版”的释读
1980年代以降，革命文化史研究成果显著，抗战老战士撰写了多种抗战演艺回忆录。晋察冀文艺研究会编辑《文艺战士话当年》丛书尤为壮观。曾任七分区前进剧社音乐队长的李盾先生，作有《地道战》《学会三套本领》《军民合作打东洋》等歌。曾调入冀中军分区武工队，有着“用文艺形式教育岗楼敌伪军”的经历。⑪他和王力民撰写《七分区文工队开展政治攻势活动片断》一文，追忆用歌曲开展“政治攻势”的两个瞬间。一是1943年夏到定县邵村对日军岗楼“喊话”，用日语演唱《日军思乡厌战歌》，即“家住东洋三岛上，爹娘二老都在高堂”场面。二是同年9月对定县刘庄岗楼伪军进行教育，他们编好《伪军自问》，待武工队进入阵地后开始“攻势”，由田野、赵忠信拉胡琴，王力民、李盾等给伪军唱“独坐炮楼闷沉沉，手拍胸膛口问心”。⑫张非、徐曙是抗敌剧社音乐工作者，共同战斗在冀西。张非撰文《记〈晋察冀小姑娘〉及其作者徐曙》⑬回忆了此歌创作、演唱、流传诸环节。有助于深入解读这首中国音乐史“名作”。事实上，王德厚、管林所撰《战地壮歌惊风雨——记抗战时期火线剧社的音乐活动》⑭、晨耕之《战歌响彻太行山——记抗日战争年代晋察冀边区的歌咏活动》、⑮唐诃之《流传全区的〈七七之歌〉创作前后》⑯等文，都在追忆晋察冀抗战歌曲创作的若干情节。字字如水，涓涓成河。“文字版”诠释了许多抗战歌曲的使用情景和历史情境，为完整、深度理解作品，提供了详实参考，确属锦上添花。
三、晋察冀抗战歌曲研究“整体的意义”
研究抗战歌曲是革命文化建设的生动选题。多年来，晋察冀抗战歌曲研究取得一定成就。面向未来，任重道远，需要更具文化意蕴的研究和成果。为此，我们应做好以下工作：
（一）重识抗战歌曲的政治价值
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是反侵略的正义战争，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深入研究中国人民的抗战歌曲，必须将敌我双方共置对比的环境中，以彰显中国人民反侵略的正当性，突出抗战歌曲的必要性。因此学术需要自省，克服抗战歌曲研究长期处于漠不关心的弱态及浅表化、碎片化倾向。
1984年，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汪毓和编著《中国近现代音乐史》，有《团结就是力量》《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唱二小放牛郎》《晋察冀小姑娘》《朱大嫂送鸡蛋》《提防鬼子来抢粮》《让地雷活起来》等一批晋察冀抗战歌曲入选，反映了晋察冀边区建设的丰富生活，加之《拥护中共二十条》《打黄土岭》《选村长》等作品，于研究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史的深刻内涵颇具学术意义。近年来，随着中共“党史党建学”兴起和发展，这些作品于研究中共党史党建、丰富中国近代史，都是生动“学案”。
（二）重识抗战歌曲研究的广泛参与性
对大众来说，歌曲是颇具文化传播力、影响力的音乐体裁。研究晋察冀抗战文化，抗战歌曲是鲜活选题。涉及政治、经济、军事、教育、文艺名目之下众多题材；其作曲技艺水平高低不等，结构繁简不一，拥有众多个性迥异的作曲家；涵盖晋察冀边区发展、建设的早、中、晚各阶段的复杂进程；既与左翼音乐运动、鲁迅艺术学院音乐教育联系紧密，又有晋察冀“边区”与“分区”上下联动。如果说艺术源于生活，此间抗战斗争有怎样的滋养，不同作曲家喜爱怎样的题材与体裁？都值得关注。抑或说，许多文献束之高阁，选题无人触及，深耕空间仍阔。其实，早在1936年贺绿汀就针对中国音乐界应避免“口号式”创作发出警语，他说“最大的缺点是歌词内容太空虚”；如不改正，“将是我们工作前途中最大的危险和障碍。”⑰1942年周巍峙在《晋察冀日报》撰文，提出《大众歌曲的“党八股”与一些克服办法》，同样指出抗战歌曲创作的一些不足。这些理论思考，于当代歌曲尤其“主旋律”创作解决好艺术与政治关系颇具启迪，告诫我们时刻把握好两者辩证关系。特别要考虑到群众性是“主旋律”主要受众，要站在“让他们能唱”的角度去创作。
抗战歌曲是中国人民用鲜血谱就的一种历史文化。研究抗战歌曲是严肃的学术话题，需要尊重历史，回到“现场”做环环相扣的科学认识。研究者要努力克服政治生活“节庆化”情结及其“急就章”，树立并坚持抗战歌曲研究的常态化，努力追求学术质地与学术化表达。
随着我国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之渐进式扩容，凝聚着中华民族丰厚时代记忆的抗战歌曲，亦应成为“非遗”的重要结构，纳入保护范畴。由此而言，晋察冀抗战歌曲研究增加了一份期待和责任。我们要为之呐喊。事实上，晋察冀抗战歌曲的历史经验，于丰富中国人民抗战文化，有着国家“整体的意义”。
*原文载《人民音乐》2023年第10期
[本文系教育部2019年度高等学校中国共产党革命精神与文化资源研究中心重大项目“西柏坡时期解放区文艺（演艺）活动及其作用研究”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19JJD710015）]
*注释
① 晋察冀文艺研究会编《文艺战士话当年》四，内部资料1993年版，第266-267页。
② 晋察冀文艺研究会编《文艺战士话当年》八，内部资料2001年版，第24-37页。
③ 解放军歌曲编辑部编《抗日战争歌曲选集》第一集“编者的话”，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57年版，第5页。
⑤ 中国大百科全书编辑部编《中国大百科全书·音乐舞蹈卷》，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9年版，第338页。
⑥ 晋察冀文艺研究会冀中分会编《冀中平原战歌集》，内部出版1988年版，第13页。
⑦ 同⑥，第143-145页。
⑧ 李瑞林、冯瑞华搜集整理《抗战歌曲集》，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第129页。
⑨ 石志民主编《晋察冀画报文献全集》卷1，北京：中国摄影出版社2015年，第442页。
⑩ 同②，第28-37页。
⑪ 王义华主编《晋察冀革命文化艺术人物志》，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289页。
⑫ 晋察冀文艺研究会编《文艺战士话当年》三，内部资料1992年版，第208-209页。
⑬ 张非《让地雷活起来》，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
⑭ 同①，第90页。
⑮ 晋察冀文艺研究会编《文艺战士话当年》六，内部资料1999年版，第114页。
⑯ 同⑮，第242页。
⑰ 贺绿汀《贺绿汀音乐论文选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版，第9、1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