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食物简史:年前人类文明初期

人类最早的饮食是根茎类植物。到距今4000年前左右的时候,世界总人口的大部分都生活在赤道和北纬40度线之间。这片区域气候相对温和,因此可以种植一些根茎类植物和谷物,人类文明由此诞生。

我将在下文中简单介绍距今4000年左右世界各地不同文明的饮食。

两种原产于中国的谷物成为了黄河流域居民饮食的基础:黍(黄米)和粟(小米)。农民要把粟放进钵里,不断用杵捣,直到不能吃的壳被剥离。剥离外壳后,在一个小火堆上架起一个三足陶器,加水蒸小米。随着时间流逝,小米变得松软。当可以食用时,我们的祖先会先向神明和自己的先祖敬献一些食物。然后用一些腌渍的蔬菜来就着蒸出的小米饭进食。常见的蔬菜有卷心菜、莼菜、竹笋和葵类。幸运的时候,他们可能会获得一些兔子之类的小型野味,这时候他们会煮或者蒸肉,然后用红枣、杏子或韭菜和盐来调味。

在保留到今天的青铜器上,我们可以看到在祭祀时,每道食物都有自己专用的容器和寓意。蒸黍(黄米)代表着阴,炖肉则代表阳。

上海博物馆青铜器拓片上展现的宴饮场面

刚刚说的是普通百姓日常的饮食,中华文明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重视对祖先的祭祀。在儒家典籍礼记中记载了厨师在祖先之宴上的工作流程,因此我们可以大概想象出吃饭的场景:仆人们为宴会准备香茅编织成的席子,供参与宴会者支撑肘部的小凳子以及各种青铜、木质、竹质和陶质的餐具。所有带骨头的肉和谷物都放在小桌子的左侧,切成片的肉和酒水放在桌子右侧。在它们周围对称着摆放各种切碎的作料和腌制菜。

首先拜祭祖先,随后国君开始进食标志着宴会的开始。每个人的资历决定了跪坐的位置和桌子上肉的种类。武士阶层只能用手抓菜吃。比如用醋腌过后油炸再铺在黄米上的肉条,或用胡椒熏制的熏肉条,还有桂皮、生姜和盐腌制的熏肉条都算得上大菜了。还有切成小块用米酒泡过的生牛肉,通常配着酱菜或酸梅汁进食。有些时候还有烤羊肝或是用小米和其他肉做成的丸子类食物。

无论如何,能在宴席上吃到肉就已经说明了参与者的高贵身份。

这里的人以水稻为主要的食物。通过杵捣、蒸煮等方法去除外壳,剩下的就是美味的大米。当地人用水牛肉、猪肉、鸡肉、鱼肉等肉类佐餐。虽然长江流域盛产甘蔗,但古人不会提取其中的蔗糖,因此甘蔗没有进入食谱,反而是槟榔和胡椒可能是常见的调味品。

人们把芋头、山药以及芭蕉煮熟或蒸煮后捣成糊糊,方便用手盛着吃。生活在海边的人在出海进入太平洋时,会在小船的边上装满这样的基础食材。同时还要携带一些鱼干和腌鱼作为补充。如果季节合适,人们还会吃香蕉、面包果和椰子等食物。

爪哇人会利用岛上的火山烤制芋头和面包果,在烤熟后捣成泥配上生或煮熟的鱼蘸着海水进食。如果举行的是大型宴会,那么可能会有挖坑烤熟的猪肉、狗肉或者是大型的海鱼。

肥沃新月是一个地理名词,一般包括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流域,耶路撒冷地区、埃及地区等地方。这里是已知人类最早的文明诞生地。肥沃新月地区原产的植物有大麦和小麦,人们会把大麦做成大饼、面包或是麦片粥等食物。在粥里加入香料、蔬菜和肉等调味品。同时,这个地区还发明了用谷物酿造啤酒的技术。

上图是欧洲人记录的非洲人跪在泥版上去除谷物壳的场景,这和数千年前的古人方法一样

对于大部分包括军人、犯人、建筑工人和奴隶在内的穷人来说,他们一天能吃到的是两升左右的大麦颗粒,通常被做成面包或者粥。在吃的时候加一点盐或者晒干的鱼干。

祭司阶级则可以享受到献给神明的水果和粮食。

巴比伦青铜器:第二层的人用手捧着果篮,第三层是长得高高的麦子

和儒家礼记中记载的类似,奉献给神明的圣餐非常重要。重要到烹饪的先后顺序以及包含的原料都有严格的要求。为了保存这一重要的圣餐做法,两河流域的居民把菜谱刻在了泥版上。目前我们在巴比伦泥版上找到了最古老的的食谱,距今大约有3750年。这个食谱介绍了21道炖肉和4道炖菜的做法,还有一种专门供奉神明用的鸟肉派:

先在一个大平盘上铺一层油酥面皮,然后把煮好的鸟肉放上去,再将用罐子煮好的鸟心、鸟肝、已切碎的鸟胃,以及用炉子烤好的小面包卷撒上去。预先煮一罐油润的肉汤放在一边。上菜时把面皮盖在肉上,就可以上桌了。

世界上最早的食谱,用楔形文字刻在泥版上

宴席还包括有酱汁、甜食和开胃菜。常见的开胃菜是油炸蚱蜢,调味汁以洋葱和大蒜为主料,混合一些粘稠的肉汁,蘸着面包食用。直到今天中东的一些地方还有类似的菜肴。甜品则包括石榴、葡萄、椰枣,以及牛奶、奶酪、蜂蜜混合制作的点心。

腓尼基人和希腊人都是出色的航海家。他们将中东新月地区盛行的以大麦-小麦为核心的饮食模式沿着地中海传播到了南欧和北非。但这些地区的的水资源不足以大量生产大麦小麦,因此腓尼基和希腊人经常通过贸易从埃及购买大量的主粮。

希腊人经常把谷物浸泡晒干,然后再在火上烘烤。这样在出海远行时可以随身携带烤完的谷物,只要加水就做成了简单的麦片粥。如果不考虑出行,希腊人会用水、牛奶、蜂蜜和谷物混合在一起烤制大饼,这样的做法今天在希腊仍然可以见到。除了谷物以外,希腊地区特产的大豆、鸡蛋、奶酪、鱼、山羊和绵羊肉都是希腊人日常食物的一部分。

这是今天中东人吃的皮塔饼,在阿拉伯和希腊都很常见。它把烤肉和配料卷在里头吃,是人类最原始的主食。

希腊人不会和美索不达米亚人和埃及人一样饮用啤酒,这是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富裕的谷物来制作啤酒。希腊地区是很好的葡萄产地,因此希腊人日常中喝很多兑水的葡萄酒。

在荷马史诗中,伟大的英雄阿克琉斯下令用大海碗盛酒,并且比平时少兑些水。把肥猪和山羊架在火堆的余烬上烘烤,撒上盐,直到肉变成棕色并散发出香气,便和精美的篮子中大麦面包一起供众英雄享用。

这可能是最接近当代中东饮食的古代大餐了。

南欧和地中海沿岸分布的大部分饮食习惯都很接近希腊人,那么翻过高耸的阿尔卑斯山,在广袤的欧洲腹地居住的居民又会吃些什么呢?

凯尔特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他们食用大麦做成的面包和发酵的奶制品。这些奶制品就是今天欧洲奶酪的前身。他们还会放牧马、猪和牛,日常多食用猪肉,因为凯尔特人认为猪是生殖力的象征。但部落打了胜仗后,他们会向诸神献上马、猪和牛肉。

南欧人一直使用橄榄中的油脂烹饪,阿尔卑斯山以北没有橄榄,只有奶制品和动物油

在一场盛大的庆祝宴会上,菜品可能有马肉、牛肉、绵羊肉、咸猪肉、烤咸鱼以及发酵的黑面包。部落的领袖可以享用猪腿,其次是战车的驾驶者可以享用猪头,其他人则各自根据社会等级分工享受对应的一小块肉。

非洲撒哈拉以南地区由于文字记录的极度缺乏,考古学家只能从挖掘证据中推测当地人的食物。

靠近埃及的埃塞俄比亚地区人会食用谷物,其他地区则主要以根茎类植物为主要食物。人们将煮熟的芋头或木薯捣烂成糊糊,再把它们搓成小丸子。配合豇豆、秋葵等蔬菜进餐。

木薯和芋头球

美洲饮食分为几种。在山区的美洲人以土豆、藜麦、大豆和苋菜为主粮。他们把土豆冻干后再化冻去皮,然后切成块状晒成土豆干。藜麦可以加工成麦片粥。粥中加入大豆和蔬菜。偶尔还会宰杀羊驼和豚鼠等动物的肉用来做菜。

另外一种更广泛分布的饮食模式是以玉米为基础的。墨西哥地区的土著首先发现了野生的玉蜀黍。奥尔梅克文化(最早的中美洲文明)的妇女会把玉米磨碎加水做成粥,或者用玉米叶子裹着磨碎的玉米糊做成类似粽子或蒸饺的食物。当吃“粽子”的时候,还要配上一些打猎来的肉食。

玉蜀黍是中美洲饮食的中心

除了玉米,当地人种植的其他作物还有南瓜、西红柿、辣椒、可可和牛油果。这些都是典型的新大陆作物,在欧亚非三大陆上是没有的。

这些就是人类文明诞生时期祖先们吃的食物了。虽然有些还很原始,但中东、黄河流域和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欧洲都已经发展出了今天仍然在沿用的特色。中东的烤饼卷烤肉、黄河流域的肉羹(粥)、欧洲的奶酪等。随着时间的推进,各个地区的饮食文化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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