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不是夏小姐的贴身侍女吗？啧啧啧，我就说你一张不近女色，怎么会对一个弃妇有兴趣，原来是看上了人家的侍女。”
黑衣人自然是靳郁然，闻言他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说话的人，皮笑肉不笑，“背后不语人是非，你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还是皮紧了想让我松快松快？”
那人缩了缩脑袋，找补一句，“诚然，你的眼光向来是不差的，夏大小姐也是气度不凡，你们二人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懒得理会这个见风使舵的货色，靳郁然转过身去继续盯着下头的人，“你去帮我查查，她到底找的是谁。”
贺慬今日虽然没有打扮的象是一棵嫩葱，可是说话做事的风格也没有变多少。
自从交了这位损友之后，贺慬就觉得自己的身份一落千丈，先前还是贺府金尊玉贵受尽宠爱的小少爷，过一会儿就成了怡红院的老板，到了这会子，面前的人直接把自个儿当成打听消息的小厮了。
“我说大将军，”贺慬撇了撇嘴不是特别乐意，“你要知道我可不是那些帮人打探消息的小厮，一般人要从我这里拿消息，可是要给钱的。”
靳郁然不知道自这个向来不太靠谱的家伙到底在发什么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那老板说说你想要多少？”靳郁然对于威逼利诱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手到擒来，“我好出去买给你，让你在路上用。”
贺慬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银子这种东西你去哪里买？再说了我就在金城又不赶路。”
靳郁然对着自己的至交好友笑得人畜无害，“当然是去买冥币，让你在黄泉路上花了。”
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贺慬觉得自己大约是上辈子欠了某人许多，“你除了威胁这一套还会什么呢？好了好啦，我告诉你，这个侍女来找的是京城出了名的鉴宝大师，估计是得了什么东西，想要看看真假，不是什么大事儿，看你紧张的那样。”
靳郁然忽然之间想起了半个多月之前国公府里面发生的事，轻轻的勾起唇角，“到底关不关我的事儿，那可不一定，行了，之前吩咐的事情你照办就是。”
贺慬一瞬间又炸毛了，就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你刚刚说用的那两个字，你刚刚竟然说是吩咐，我是你的下属吗？我的大少爷你还吩咐。”
靳郁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今天要是不把这事儿说清楚，估计未来一个月都不会有清净日子过了，“我在军营里头呆惯了，平时身边也没有像你一样的朋友，对着那些兵说话说惯了，别介意。”
这话就是在说自己是他的至交好友，而且是仅此一位唯一的，已经炸毛了的大猫贺慬瞬间毛毛就被撸顺了，摇了摇，一年四季从不离身的扇子，“哎呀，大家都是兄弟好说好说，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说就是了。”
靳郁然看着贺慬，只觉得像极了军营里面无聊养的那只小豹子，小气的很，可是顺着他的毛从头到尾摸一遍，就又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小声音，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好亲近得很。
只是这是对于自己人，对于外人来说，贺家大少爷，也不是谁都能够惹得起的。
“听说你最近沉迷于各种各样的书画。”靳郁然想了想自己柜子里面快要生虫的东西，“之前皇上的赏赐里面有些书画，特意为你留着的，改天你到我府上来把他们都拿走吧。”
贺慬终于被彻底顺了毛，“本少爷就知道没有看错你，看在你这样盛情邀请的份儿上，本少爷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吧。”
靳郁然眼角跳了跳，堪堪忍住没有对他下手。
好在贺慬也知道见好就收，收敛了玩闹的模样，变得正经起来，“不过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你，你之前常常跟我挂在嘴上的是功高盖主，天家不容，你既然知道，那么为何又要娶正在风口浪尖上头的郑国公府的女儿。”
说到这里，贺慬有些恨铁不成钢，“京城里面多少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对你是魂牵梦绕，其中也不乏文史清官家的女子，不管他们当中娶谁，难道不都比夏卿鹿好一些？”
靳郁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担心，于是也就放缓了神情，“可是，万万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今，岳南朝武将中，只有我的年纪最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最大的威胁不是军功，而是我的年龄。”
这话一出来，贺慬也有一些沉默了。
其他武将家里的孩子，从小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可是自己的好友，他引人注目的军功，却是用自己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疤换来的。
诚然，最初对着这样优秀的好友，自己心里面也免不得多有嫉妒，可是再有一次他和死神擦肩而过的时候，就彻底放下了心里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那个时候才刚刚及冠，还是京城当中只知道谋划心机的官家少爷，自己这个好友就已经重重军功加身。
如今她坐上了大将军的职位，也不过刚刚二十又六，他的未来谁也不知道，会有多么精彩和辉煌。
这才是他真正让人忌惮的地方。
见贺慬不说话，靳郁然柔和的笑了笑，“你刚刚说的，我取一些清流史官家里头的女儿，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长久以往天家是不会真的放过我的，我又何必去祸害好人家儿女。郑国公府最近这些年虽然不声不响的，那是他们在故意藏拙，如果我和他们结亲，皇上想要干什么事情总要多多考虑一二。”
贺慬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现在已经是大将军了，再往上基本已经封无可封，况且你出生也并非世家大族，也从来不和人私相授受，心怀叵测，图谋不轨，皇上怎么就不信呢，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懂。”
好险把寒心二字吞了回去，只是贺慬对着好友的遭遇，未免有些唇亡齿寒，兔死狐悲之感。
他们贺家，也是开国功臣之一，现在看着是平安富贵，可是谁能够知道当今天子到底有什么打算。
“既然不懂那就不要想了，”靳郁然对着自己人总是好的，“你们家现在看着好，可凡事也不要冒进，免得扎了皇上的眼，我看好像和大人十分之忠君报国的样子，你要是有心就好好跟你爹说说，只不过莫要提我的名号，以免他心生猜忌。”
贺慬因为好友的这一番话心中微暖，连带着被他支持着去干这干那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
“放心吧！我会提醒的。”
知秋并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看在眼里，拿了几个精致小巧的玩意儿，打听好了，就去问。
可是一问不要紧，那鉴宝大师忽然之间极为开心，“小姑娘，你可能够告诉我，这东西是何人给的？”
鉴宝大师已经须发皆白，此时笑眯眯的摸着胡子，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知秋本来并不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就听到鉴宝大师特别惊喜而又激动的声音。
“这年头，能够有这样的照假手艺实在是不错啊！”鉴宝大师平生视钱财如粪土，也不看知秋快要杀人的目光，笑眯眯的，“不如你把这几个东西卖给老头子？也不占你便宜，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又怕大师年老生性古怪不答应，知秋转了转眼睛，勉强笑了出来，“到时候若是那些东西我们家小姐无用，都可以给大师玩儿。”
鉴宝大师难得棋逢对手，哪里会不答应呢，只把那几个小物件儿收下了，也不说之后的报酬，约莫也是很想见识见识的。
因为鉴宝大师年过六旬，须发皆白，倒也不用遵守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只是一路上知秋特意选了人少的地儿走，也让老先生戴上了帷帽。
小姐之前就嘱咐过，这次一定要低调行事，万万不可让胡姨娘察觉到从而有所防备。
而此时此刻，夏卿鹿见一脸防备的看着面前的人，若非是为了自己的清白名声，当下就要喊侍卫把这人给丢出去了。
不过侍卫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就是了。
靳郁然落落大方地坐到了茶桌前面，也不看他有些难看的脸色，“听闻夏家大小姐煮茶是一把好手，不知道在下有没有口福。”
夏卿鹿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这种厚脸皮的人，抬腕优雅给他斟了一杯茶，“在京城里面会煮茶的人有许多，大将军事务繁忙，何必到这里来走一趟。”
“美人当才配好茶。”靳郁然懒洋洋的，看起来像是一个无赖，“会煮茶的美人儿不少，可是我怎么能够因为其他的美人而辜负了你。”
夏卿鹿觉得这人向来是睁眼就说胡话的，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想不到大将军对我如此忠贞，实在是让人感动。”